自身难保的保健品企业
发布时间：2019-03-18 11:47:46 来源于：CBF聚焦网
摘要：2019年春节保健品企业过得并不安生。2018年年底，丁香医生一篇《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将天津权健集团推上风口浪尖。步入2019年，河北华林、广东无限极等保健品巨头接连传出丑闻、自身难保，媒体聚焦、民众愤慨、国家出手，一股打击保健品乱象的大风正在席卷中国。
2019年春节保健品企业过得并不安生。2018年年底，丁香医生一篇《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将天津权健集团推上风口浪尖。步入2019年，河北华林、广东无限极等保健品巨头接连传出丑闻、自身难保，媒体聚焦、民众愤慨、国家出手，一股打击保健品乱象的大风正在席卷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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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微信公众号2月22日消息，2017年7月以来，国务院食安办牵头9部门开展了食品保健食品欺诈和虚假宣传整治工作。截至目前，各级市场监管部门查获案件5.8万件，案值33.2亿元，罚没款4.9亿元；全国公安机关破获犯罪案件8100余起，抓获犯罪嫌疑人1.3万余名，公安部统一指挥跨区域梯次集中收网行动，挂牌侦破大要案件100余起。
已经出现30多年的保健食品，“毁誉参半”这个形容词一直如影随形。一方面，保健食品行业是食品行业的重要支柱产业之一，已列入“十三五”国家食品安全规划；另一方面，涉及保健品的负面舆情事件越来越多，老人用多年积蓄购买保健品被骗的案例比比皆是。近年来,有关保健品的投诉一直居高不下。2018年年初，中消协曾发布“2017年十大消费维权舆情热点”，老年保健品相关投诉居首位。
百亿保健品帝国权健
曾富甲一方的百亿保健品帝国权健集团（简称“权健”）掌门人束昱辉肯定想不到，2019年春节会在看守所度过。2019年1月13日，天津市武清区人民检察院对公安机关提请批准逮捕的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束昱辉等16名犯罪嫌疑人，经审查证据材料，告知犯罪嫌疑人诉讼权利并讯问犯罪嫌疑人后，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等罪依法作出批准逮捕决定。
2018年12月25日，丁香医生、丁香园、偶尔治愈联合发布文章《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让民众看清权健的真面目，也看到中国保健品市场乱象的冰山一角。该文讲述了2015年，一位来自内蒙古、名叫周洋的7岁患癌女童放弃了医院治疗，转而使用权健公司的产品，最终病情恶化不幸于2015年12月12日去世的事。而在周洋奄奄一息的时候，其照片、头像离奇地出现在各大视频网站、论坛、社交媒体上，说她已经在权健重获新生。另外，文章也涉及权健公司的所谓的火疗技术和一些产品涉及虚假宣传及营销模式涉及传销等问题。
随着民众对事件的持续热议，权健迅速陷入舆论风暴中。根据天眼查信息，权健集团创立于2004年，旗下投资不仅有权健自然医学、权健生命科学技术公司、私立医院等与保健品有关的产业，还控制了涉及足球俱乐部、肿瘤医院、母婴用品、广告传媒的21家下属企业。束昱辉控制的权健系公司，目前光注册资本就超过17亿元，权健系的核心企业和关联企业超过30家。
百亿权健帝国的起步是凭借天价保健鞋垫和负离子卫生巾起家，发展壮大则依靠饱受争议的火疗养生。查询国家知识产权局官网专利审核信息发现，早在2012年4月，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曾申请了一项名为“一项用于火疗的实施流程”的发明专利，发明人为束昱辉，即权健集团董事长。然而，该申请已经处于“逾期视撤失效”状态，国家知识产权局也在2015年7月发出了视为撤回通知书。
“权健火疗”专利已“撤回”，但以“权健火疗”为名的养生馆已经开遍全国多地。据新京报记者获取的一份权健内部资料显示，权健集团旗下现有7000多家火疗养生馆。
有媒体从中国裁判文书网查询到的信息显示，自2014年以来，中国已经有多家声称采用“权健火疗”技术的养生馆发生过火疗致伤亡事故，被以侵害生命权、健康权告上法庭，案件遍布广东、湖南、浙江、辽宁、内蒙古6个省份，据不完全统计共有14宗，单在浙江省出现5宗。
∧权健集团掌门人束昱辉
而与一些直销公司类似的是，传销的质疑声也一直伴随着权健集团。2012年，权健集团销售团队“人人系统”的最高领导人孟某某等人，由于“按照一定顺序组成层级，以发展人员的数量作为计酬或者返利依据，骗取财物”，被吉林省蛟河市检察院指控为传销。
2015年，束昱辉放言：权健5年内营业额达到5000个亿。根据一份《2015年中国直销企业业绩报告》，权健当时是中国排名第4的直销企业，2015年销售额135亿元。在权健官方微信号给出的介绍中，权健2017年业绩为176亿元，自2015年起，权健连续三年蝉联中国直销企业业绩排行榜内资企业第一名。
此外，在权健总部天津，有一条道路以“权健”二字命名。在中超赛场上，曾有一支以“权健”命名的足球队——天津权健足球俱乐部（权健出事后已更名为天津天海足球俱乐部）。权健公司的一个宣传片称，有数千万人在使用权健公司的产品。
丁香医生发文第三天，2018年12月27日，天津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责成市市场监管委、市卫健委和武清区等相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对网民关注的诸多问题展开调查核实。据津云新闻1月2日报道，经“权健事件”联合调查组调查取证，权健公司在经营活动中，涉嫌传销犯罪和涉嫌虚假广告犯罪，公安机关已于1月1日依法对其涉嫌犯罪行为立案侦查。相关部门依法查处取缔不符合消防安全规定的火疗养生场所，开展集中打击清理整顿保健品乱象专项行动。
运钞车进公司拉钱的华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天津多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权健公司”开展调查的同时，1月13日，河北黄骅市政府也已联合相关部门，对媒体反映存在问题的河北华林酸碱平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下称“酸碱平公司”）开展联合调查。1月15日，黄骅市联合调查组发布通报称：初步查明该公司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目前公司主要负责人和相关人员已被警方控制，对该案将依法依规、彻查严办。
早在2018年12月底，天津权健涉传销等问题被查后不久，酸碱平公司母公司华林集团公司就突然开始“放假”。突然“放假”并未躲过社会的关注。1月9日，河南都市频道播出了记者卧底华林公司的报道，披露了华林公司涉嫌虚假宣传、非法传销等问题，随后河南商丘华林酸碱平公司被当地工商部门查封。
∧华林集团董事长刘德林
1957年出生的刘德林是华林集团的董事长，同时也是创始人。公开的简历显示，刘德林出生于黄骅镇（现为黄骅市）刘谋庄村，曾担任过生产队长、无压锅炉厂厂长。1994年无压锅炉厂改制，刘德林买断企业产权，将企业变更为河北华林机械设备有限公司。
到了2002年，刘德林突然转变方向，开始搞起了生物技术。工商资料显示，当年10月，酸碱平公司注册成立，注册资本8500万元，法人代表为刘玉龙。酸碱平公司官网曾介绍，其酸碱平衡理论来源于“中国酸碱平之父”、南开大学教授李建民。
李建民称，经过他多年潜心研究，“一种高科技的专业纠酸的产品营养代谢平衡调节剂，可起到调节纠酸的作用，专门解决酸性体质的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在2018年11月，美国“酸碱体质”创始人罗伯特•欧阳被美国法庭判处赔偿1.05亿美元，并当庭承认“酸碱体质理论”是个骗局。
“华林刚开始发展不行，锅炉行业还亏钱，后来有李建民站台，特别是还拿到直销牌照，很快迅速发展起来。”一位接近黄骅市政府人士表示。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系统显示，华林酸碱平公司于2015年2月5日批准获得直销经营牌照，其直销产品包括嫩白美体护手霜、磁性洁肤凝胶、补水洗面奶、修复精华液、嫩胶原面膜、嫩白润肤乳、再生活肤乳、舒爽柔肤水等8种化妆品。
华林酸碱平在直销区域设立5个分支机构：吉林、广西、贵州、浙江和河北沧州分公司，服务网点37个。不过，与庞大规模形成反差的是，华林酸碱平登记在册直销培训员仅1人。在国家批准、华林公司已备案的直销产品里，并没有“华林酸碱平生物电DDS按摩器”。换言之，华林公司以直销的方式对按摩仪进行销售就是违法的。而事实上，这个按摩仪成为了酸碱平公司的最核心产品。
黄骅当地一名事业单位职工说，每次华林集团举办活动，不少人都会带着现金参会，然后直接交款，活动一结束至少有一辆运钞车开进公司点钞，把现金运走。 “讲师和我们说，只要掏钱购买华林的产品就能成为会员，可以学技术、开店、给人做理疗，但是挣钱最迅速的还是做技术推广，说白了就是‘拉人头’。”华林一学员透露，想要加入要拿出一定的费用，最少1.25万，最多30万，掏钱越多级别就越高。级别不一样，拉新人入伙的提成也不一样。
华林集团较为著名的华林酸碱平苜蓿酵素，声称可促进新陈代谢，帮助消化吸收，净化体液环境，平衡内分泌系统，保护心脑血管系统，延缓衰老，更快更有效改善酸性体质等。然而，在国家药监局查询华林相关保健品显示，该公司生产的保健品中只有华林牌华林胶囊显示在2005年获得批准文号，而其他大量的胶囊和酵素产品，均无法搜索到批准信息。
中国最大直销公司无限极
权健被查处、华林被调查后保健品行业再“爆雷”。1月19日，持有直销牌照、且在中国直销企业中排名第一的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简称“无限极”）被质疑，其保健品造成陕西商洛田淑平女士3岁女儿心肌损害。陕西省西安市工商局称，针对媒体报道的“幼童疑因服用无限极产品致心肌损害”，西安市工商局已责成工商雁塔分局对无限极陕西分公司是否涉嫌虚假宣传进行立案调查；责成蓝田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对事件中经销商樊乐是否涉嫌虚假宣传进行立案调查。
无限极方面通过多家媒体发表情况说明，称公司就前期对涉事女童关怀不够、行动迟缓致歉。在这份情况说明中，无限极公司认为，长期以来，公司一直都将遵循国家的相关法律政策作为立身之本，明令禁止经销商对公司产品进行夸大或虚假宣传。但这次事件暴露出来的问题说明，无限极对经销商的管理措施不力，对消费者关怀不够。
∧中国最大保健品直销公司无限极
除了这次陕西商洛3岁女童的事件，多家媒体此前还报道，无限极的保健品此前就曾涉嫌“背上多起人命官司”。比如在2016年，重庆市与河南省驻马店市分别发生一起因听信无限极营销人员宣传，停止正规治疗而死亡的案例。1月17日下午，河南新密市大卫镇桃园村的梁起超称，他轻信当地无限极门店销售人员鼓吹保健品能治好他儿子梁宏（化名）“双肾结石、肾功能不全”的病，让其子服用无限极产品当药品“治疗”一年多，其子终因尿毒症去世。
公开资料显示，2018年无限极销售额达249亿元，已经超过安利成为中国最大直销公司。但在业绩不断上升的同时，无限极从未远离纷争。有媒体记者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输入“无限极”3个字，共找到1036个结果。天眼查显示，与无限极相关的法律诉讼有64起。而在过往的公开媒体报道中，无限极也曾多次被人向媒体投诉“变相传销”“拉人头”或“夸大宣传”等。据媒体报道，在一本64页名为《见证无限极》的宣传资料中，自第24页起就在呈现被无限极“治”好的案例，其中的“患者”不是被白血病、糖尿病就是被肺癌等疑难杂症困扰。
天眼查资料显示，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注册于1992年，总部在广州，从事中草药健康产品研发、生产、销售及服务，李惠森是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兼董事长，也是李锦记的第四代传人，在他手中，做酱油的李锦记完成了从“调味品”到“保健品”的跨界。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有三家全资子公司，分别是无限极(营口)有限公司、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深圳福田分公司、无限极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其中，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深圳福田分公司已经注销。
在天津“权健”被调查后， 1月7日，无限极曾在其官网刊发“规范经营诚信自律”《业务守则(2018版)补充规定》，要求无限极业务人员在开展业务时，应对产品及公司如实进行介绍，保障消费者知情权，不得有夸大产品功效、夸大奖励回报等欺骗、误导的宣传和推销行为。
此外，无极限官网也在权健出事后改版，现在打开无限极官网，扑面而来的是规范、公平、公正的第一印象，首页轮播不仅贴出了广东省市场监督管理局“保健食品不具有疾病预防、治疗功能、不能代替药物“的特别提醒，还紧跟了一张“承担主体责任，落实专项整改”的海报以表紧跟国家针对保健品“百日行动”的整改决心及立场。产品介绍页面不仅删除了一切夸大宣传的功效描述，更积极处理了来自全国的近30宗消费者投诉，并实时向媒体通报处理结果。
值得一提的是，2月14日，《福布斯》杂志发布2019年香港前50大富豪榜，无限极母公司李锦记集团董事长李文达凭借身家171亿美元位列榜单第三名。去年的香港富豪榜中李文达只排在了榜单中的第十一名，而其在去年的的身价仅约今年的一半。
彻底根治需形成长效机制
1月8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等13个部门召开联合部署整治“保健”市场乱象百日行动电视电话会议。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局长张茅在会上表示，禁止各地市场监管部门对保健品进行评比、评优等活动，违者坚决依法追责。
1月29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研究起草了《市场监管总局关于保健食品标签管理相关规定的公告（征求意见稿）》，拟借鉴烟草标签管理方式，设“保健品温馨提醒”——保健食品标签上应当设置特别提醒区及特别提醒。特别提醒区应当位于最小销售包装包装物（容器）主要展示版面，所占面积不应小于其所在面的30%。特别提醒区内文字与特别提醒区背景应当有明显色差。
∧在多家保健品巨头接连“爆雷”后，相关部门的紧急出拳
在多家保健品巨头接连“爆雷”后，相关部门的紧急出拳，反应不可谓不及时，力度不可谓不大，效果不可谓不明显。但保健品乱象不可能如此一蹴而就，“百日行动”结束后，保健品市场的乱象谁来管？靠山吃山，只要还有市场，只要还有漏洞，为了利益而不惜草菅人命的不良保健品商家必定会卷土重来。如此看来，一个“百日行动”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想长治久安，还需要完善现有的法律法规和监管机制，形成长效机制，让不良保健品厂商无立足之地。
有专家认为，保健品监管的难点，还在于缺乏有效的执法手段。对于监管部门而言，因单个部门职能所限，一般是采取多部门联合执法，然而要形成大规模联动机制并不容易。“2018年3月，国家组建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将过去分散式的各部门监管变为统一的集中监管。在新的监管格局下，可以在组织市场监管、推进综合执法方面形成良好的制度模式，真正避免以前分散而治、职能交叉等问题”。
在对保健品的治理方面，美国监管部门的一些做法也可以给中国提供参考。近日，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发布了一项重要声明，表示将在监管400多亿美元的膳食补充剂行业方面发挥更积极的作用。所谓膳食补充剂行业，就是我们常说的“保健品”，如果不能给消费者改善健康带来机遇、产生正面作用，或者夸大作用影响，就有可能被列入整治范围。
FDA对美国保健品市场的整治，依据实际提出了三大“优先事项”。在FDA看来，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保健品对于消费者改善健康是能够提供一些新机遇的，是有一定帮助作用，也不是所有的保健品都存在问题。所以，采用了三大“优先事项”来进行评判和衡量。一是确保安全，即保护消费者免受有害产品的伤害；二是保持产品的完整性，确保保健品中所含成分是标签上标明的，且始终按照质量标准生产；三是保证明智的决策，让消费者和卫生保健专业人员能够在推荐、购买或使用保健品之前做出明智的决定。
如果能够做好三大“优先事项”，对于保健品作用的发挥，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的。更重要的，对真正保健品的利益，也是能够起到积极的保护效果的。美国的三大“优先事项”，可以作为衡量和判断保健品真假与优劣重要标准，从而在对保健品市场进行整治与规范时，能够做得更加科学、合理、有序，避免出现过松过紧现象，既维护好消费者利益，也保护好企业和经营者利益。
（责任编辑：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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